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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类有一个很奇怪的特性,就是看见了美丽的东西,然后就会感叹,在感叹之余,却有许多人选择了破坏,就像是狗到了一个地方一定要撒泡尿似的,似乎只有破坏了之后,才能证明自己到了这里。所以长城上的每一块砖头上都刻画了名字,所以破掉一块六千万年前的石头就觉得开心,所以即便是明知道是唐宋的雕像也摸到都包了浆,所以踹到一株长了十余年的仙人掌就畅快……
有人说是素质问题,也对,也不对,因为更多的,其实是欲望。
人类先天就有自毁的欲望,毁灭一切。事情本身对,或者不对,其实都有答案,但是反正不是自己的,反正别人都做了……
荀攸小心翼翼的问道:『主公,现在……是否要下令……』
斐潜摇了摇头,面庞在火光之中或明或暗,『欲沉沦,便让其沉沦!』
荀攸心中似乎漏跳了一两拍,『主公,这可是……此间有匪徒,亦有学子啊……』
斐潜哈哈笑了两声,『提刀为匪,弃刀则为学子?十余年寒窗苦读,亦不分对错,不知方寸,不慎行举?如此之辈,留之何益?』
荀攸的脸,在血色的火光之中,却有些发白,他明白,斐潜动了杀心了。斐潜和曹操,虽然各有各的不同,但是至少有一点是一样的,天子一怒伏尸百万,像斐潜和曹操这样的权臣一怒,也是血流成河,人头滚滚……
……(〃>皿<)……
韦府之内,韦端正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,『诞儿可有消息?』
作为长安的地头蛇,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长安当中的情况变化,但是韦端觉得这种事情和自己没什么关联,又没有必要一定禀明,再说即便是禀告了,说不得还落得一个同伙之罪……
旁人都不知道,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啊?作为在野党,自然是张嘴就喷,反正和自己无关,说不得喷的好了还可以直接光荣上岗,但是既然已经是身为参律院参律了,继续这个也喷那个也喷,不就等同于自己找死么?
和光同尘才是王道!
既然大家都不知道,或者知道了都没有说,自己又何必出这个头,搞不好到时候黄泥落在裤裆中,怎么分说也无用了。若是硬要说起来,便是巡检不力的锅!反正跟自己参律院怎么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!
因此,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反正自己不参与,便与自己无关。为了避免让自家的熊孩子一不小心陷进去,韦端自然就没有和自家的孩子提及此事,可是万万没有想到,今夜城中喧嚣而起的时候,家中的韦诞竟然没有归家!
下人说是韦诞交代了今日有宴,可是当下城中混乱,还吃个屁宴席!派人去寻找,结果迎面正撞上了疯狂人流,差点就没能回得来!可是如此一来,就不知道韦诞如何了,街道之中都是寻机想要冲撞府邸企图掠夺钱财的家伙,韦府如此之大,自然被人早早的盯上,要不是府内的护卫在墙上射杀了两三名前来砸门翻墙的家伙,说不得早就被人群起而哄之了!
周边的各个府邸护卫也都纷纷持弓持枪,或是在房顶,或是在墙头警戒,也是震慑着这些叫嚣着要公道,手下却不是那么公道的家伙,自保倒是凑合,但是要说可以出去平乱并且寻人,那就多少力所未逮了。
『醉仙楼!醉仙楼走水了!』忽然有人大呼道。
醉仙楼砖木结构,半砖半木,又是挑高了建的,一旦火起必然醒目。
韦端顿时大惊失色,抓住身边的管家便追问道:『诞儿可是说去了醉仙楼?昂?!』
管家期期艾艾的说道:『少郎君没说啊,或许不是去的醉仙楼……』
『该死!该死!』韦端忽然心中有些后悔起来,要是知道会牵连到自己的儿子,便是早就要将这个事情上报了!
『诞儿,可千万别出事啊……』
愿望总是美好的,就像是天天都有人想要不劳而获,天上掉个馅饼,或者是系统也好,但是实际上天上掉下来的,要么是锤子,或者石头,甚至可能会有螃蟹,但是绝对没有原本希望盼望的那个东西……
时间往前推移一些。
刚开始的时候,原本的那个东西,似乎是为了『还一个公道』,但是后来这个就慢慢的连喊都懒得喊了,变成了『此乃贪官之车』,『彼处腐吏之宅』!
商铺被砸开,然后汹涌而入。明明这个就是个商铺,根本和什么府邸不相同,但是就是有人看不见,所有人都看不见,就像是看不清楚和服和汉服究竟有什么区别一样,即便知道有些不对的,也在装糊涂,怎么都看不见。
『皆为贪腐之物!吾等替天行道!』
『我们是正经商户……』
『起开!正经商户怎么会有这么多奢靡贵重之物!分明就是官商勾结!』
『这怎么是奢靡贵重了,这只是一匹细麻而已啊!』
『这……这定是欲盖弥彰!意图遮人眼目!我们不要被这无耻之徒欺骗了!还有贵重之物!搜,一定能搜出来!』
再往后来,便连名头都懒得喊了,一声抢,便有无数的手臂挥舞着,去抢,一声砸,便有无数的胳膊砸下起去,这些人从一个街坊到另外一个街坊,身后只留下了一片的狼藉,看着无人出面拦截,便是胆子越来越大,然后自然而然的盯上了长安之中财富和商货最为集中的市坊,就像是蝗虫一样,被金银财货的光华所吸引。
阮瑀站在十字街头,身边都是闹哄哄的叫声笑声,不时有人跑过来又有人跑过去,甚至还有些从怀里不小心掉出来钱币,但是这些人却根本无心拾捡,就那样跑远了。
即便是阮瑀再神经大条,醉心乐理,不知世事,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,茫然片刻之后便说道:『怎么会这样?不是……不是要讨还公道么?』
『阮兄要为我们讨公道了!』身后有人振臂大呼,『都过来!过来!』
一双双或红或黑的眼眸凑到了阮瑀面前,『阮兄,阮公子,你说,去哪?啊?去哪里?!』
『去哪里?』
『阮公子要去哪里?』
这一切,快些结束罢!阮瑀在心中哀叹,然后说道:『你们不是说有舞弊的人么?为什么现在不去找那些当事之人,却在这里砸抢街道?伤及无辜?』
『无辜?哈哈。怎么会有无辜之人?阮公子太心善了!看看这个车辆,难道说没接送过贪官腐吏?烧了此污浊之物,不为过罢?』
『就是!』火把应和着。
『看看这个商铺,难道说没行贿?没行贿怎么能开得如此大?』
『有理!』怀里的细绢叫唤着。